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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伤害致死与过失致死的区分
——申某过失致人死亡案
故意伤害致死与过失致死的区分
——申某过失致人死亡案
【问题提示】
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与过失致人死亡如何区别？
【要点提示】
故意伤害致死与过失致人死亡，两者在客观方面有一定的共同点，都造成了他人死亡的结果，但造成死亡的主观态度和客观行为则是不同的。
【案例索引】
一审：伊川县人民法院（2009）伊刑初字第91号（2009年5月15日）
【案情】
公诉机关：伊川县人民检察院。
被告人申某。因涉嫌故意伤害犯罪于2008年12月11日被伊川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2月25日宣布逮捕。
2008年12月10日中午11时许，被告人申某与其丈夫杨某因生活琐事在自家门外发生争吵并厮打，杨某揪住申某的头发并按住其头，被告人申某用手搬住杨的双腿，用头顶住杨的肚子往前推，将杨推倒在地，致杨某后脑着地受伤，后被其子搀扶回家。当天下午五时许，被告人发现杨某呼吸粗，怕出问题，便打120急救电话，将杨某送往伊川县第二人民医院治疗，后转伊川县人民医院抢救治疗，杨某于次日中午1时许抢救无效死亡。经鉴定，杨某系枕骨骨折，颅脑血肿形成，形成脑疝，脑组织大面积挫伤，系严重颅脑损伤而死亡。被告人申某于当日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本案审理期间，被告人所在村民委员会、被害人亲属及村民一百余人均要求对申某从宽处理。
【审判】
伊川县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申某与其丈夫杨某因琐事在自家门外发生争吵并厮打，杨某揪住申某的头发并按住其头，被告人申某用手搬住杨的双腿，用头顶住杨的肚子往前推，将杨推倒在地，致杨某头部撞击地面受伤，后经抢救无效死亡，经鉴定，杨某系钝性外力致颅脑严重损伤而死亡。被告人申某故意伤害公民身体，致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要求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之规定处罚。
被告人申某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没有异议，对罪名及其它没有辩护，当庭痛哭表示很后悔。
被告人的辩护人辩称：本案应定过失致人死亡罪。因为被告人没有伤害的故意，当时被告人搬腿推搡被害人，是在被揪住头发按住其头被打的情况下，其目的是为了挣脱。案发后被告人能积极抢救被害人，有投案自首情节，归案后认罪态度较好，有悔罪表现，建议本院依法对其从轻处罚。
伊川县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申某因家庭生活琐事与其丈夫杨某厮打过程中，应当预见搬住杨的双腿，顶其肚子往前推可能造成丈夫伤害或死亡的结果，因疏忽大意而没有预见，致杨某倒地后后脑着地受伤，形成脑疝死亡，其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犯故意伤害罪罪名不当，被告人申某的辩护人辩称本案应定过失致人死亡罪的意见，予以采纳。本院考虑到被告人申某过失犯罪的情节较轻，有投案自首情节，认罪悔罪态度较好，家中有两个未成年子女无人抚养的实际情况，以及被害人杨某亲属、被告人所在地的村民及村民委员会均请求对其从宽处理等情节，决定对被告人申某从轻处罚，并适用缓刑。伊川县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第六十一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第七十二条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被告人申某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宣判后，被告人申某表示服判，不上诉。公诉机关也未提出抗诉。
【评析】
在本案审理过程中，对被告人申某的行为如何定性，有两种不同意见：
第一种意见认为被告人申某的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致死）罪。理由是：被告人申某搬住被害人杨某的双腿，用头顶其肚子，将其推倒在地。由此可以认定申某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杨某伤害的结果，而放任这种结果的发生，致杨某倒地后形成脑疝死亡，杨某的死亡结果是申某的故意伤害行为引起的。
第二种意见认为被告人申某的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理由是：①伤害是指造成人身器质性的或者功能性的损害，杨某死亡不属于器质性或者功能性的损害；②申某主观上没有损害其丈夫人身健康或者杀害其丈夫杨某的故意；③客观上虽然造成杨某倒地死亡，但杨某的死亡结果是申某疏忽大意的过失行为引起的。
伊川县人民法院采纳了第二种意见。
故意伤害（致死）罪与过失致人死亡罪，两者在客观方面有一定的共同点，都造成了他人死亡的结果，但造成死亡的主观态度和客观行为则是不同的。故意伤害致死是由伤害行为引起的，行为人无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但有损害他人健康的故意；而过失致人死亡的主观方面是过失，行为人不存在伤害的故意，更不存在杀人的故意，只是行为人缺乏必要的注意，在实施某种危险行为时发生了致人死亡的后果。两者的根本区别在于行为人有无伤害的故意。在司法实践中，要查明行为人有无伤害的故意，是一件十分复杂的工作，特别是在一推一搡、一巴掌造成他人死亡的情况下，认定有无伤害的故意则更加困难，而这又无法在理论上提出任何具体的判别标准，只能从一系列表现为外部的各种事实特征去分析，把行为人的主观认识能力、心理状态、案件的起因、使用的工具、打击的部位、下手的轻重、事后的态度以及双方的关系等诸方面联系起来加以判断，切忌从某一方面片面推断。就本案而言，①从起因看，是因家庭琐事引起的夫妻间争吵、厮打。②从主观心理状态看，被告人申某是被丈夫揪住其头发，并按住其头的情况下，才搬住被害人的腿，用头顶其肚子将被害人推倒的，事先没有伤害其丈夫的预谋，亦没有预见将其推倒会导致丈夫伤害或者死亡的结果。③从目的动机看，被告人申某一是为了挣脱杨某的纠缠、殴打；二是处于气愤状态搬腿顶肚，但出气并不意味就有伤害的故意和目的。④从时间、地点看，此案发生在上午11时许，地点在自家门口，当杨某揪住被告人头发按住其头，被申某推倒时，围观群众大笑，认为纯属家庭夫妻之间的生活琐事。⑤从手段上看，被告人申某没有使用容易致人伤害或者死亡的工具，如刀、斧、棍等。⑥从死因上看，杨某真正死亡的原因是遭搬腿、顶肚后，身体失去平衡倒地，后枕部着水泥地，造成枕骨骨折，压迫脑组织致颅内压增高，形成脑疝致死。可见，杨某系倒地后受外界自然力的作用，后脑着地，形成脑疝死亡，而不是遭搬腿、顶肚而直接引起的死亡。⑦从事后的态度看，杨某倒地后，被其子搀扶回家，当天下午申某发现杨某呼吸粗，意识到问题严重，便打120急救电话，将杨送往医院救治，当晚进行手术，第二天丈夫死亡后，申某感到十分后悔，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庭审中泪流满面，悔恨不已，深感对不起死者。⑧从双方的关系看，申某与杨某系夫妻关系，婚后夫妻间虽发生过争吵，但未发生过原则性纠纷，此次也是因家庭琐事所引起。从情理上分析，在现实生活中，如果夫妻间没有原则性纠纷，矛盾没有明显激化时，仅因家庭琐事发生争吵、互殴，很难说一方有伤害另一方健康的故意。
通过以上分析，被告人申某应当预见搬住丈夫杨某双腿，用头顶其肚子往前推可能造成丈夫伤害或死亡的结果，由于一时疏忽大意没有预见，导致杨某倒地后后脑着地受伤，形成脑疝，经抢救无效死亡，这种结果是申某不希望发生的。可见，杨某的死亡完全是申某的过失行为造成的，本案应定过失致人死亡罪，而不应定故意伤害罪。
（作者单位：伊川县人民法院张战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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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伤害致死与过失致死的区分
——申某过失致人死亡案
故意伤害致死与过失致死的区分
——申某过失致人死亡案
【问题提示】
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与过失致人死亡如何区别？
【要点提示】
故意伤害致死与过失致人死亡，两者在客观方面有一定的共同点，都造成了他人死亡的结果，但造成死亡的主观态度和客观行为则是不同的。
【案例索引】
一审：伊川县人民法院（2009）伊刑初字第91号（2009年5月15日）
【案情】
公诉机关：伊川县人民检察院。
被告人申某。因涉嫌故意伤害犯罪于2008年12月11日被伊川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2月25日宣布逮捕。
2008年12月10日中午11时许，被告人申某与其丈夫杨某因生活琐事在自家门外发生争吵并厮打，杨某揪住申某的头发并按住其头，被告人申某用手搬住杨的双腿，用头顶住杨的肚子往前推，将杨推倒在地，致杨某后脑着地受伤，后被其子搀扶回家。当天下午五时许，被告人发现杨某呼吸粗，怕出问题，便打120急救电话，将杨某送往伊川县第二人民医院治疗，后转伊川县人民医院抢救治疗，杨某于次日中午1时许抢救无效死亡。经鉴定，杨某系枕骨骨折，颅脑血肿形成，形成脑疝，脑组织大面积挫伤，系严重颅脑损伤而死亡。被告人申某于当日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本案审理期间，被告人所在村民委员会、被害人亲属及村民一百余人均要求对申某从宽处理。
【审判】
伊川县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申某与其丈夫杨某因琐事在自家门外发生争吵并厮打，杨某揪住申某的头发并按住其头，被告人申某用手搬住杨的双腿，用头顶住杨的肚子往前推，将杨推倒在地，致杨某头部撞击地面受伤，后经抢救无效死亡，经鉴定，杨某系钝性外力致颅脑严重损伤而死亡。被告人申某故意伤害公民身体，致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要求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之规定处罚。
被告人申某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没有异议，对罪名及其它没有辩护，当庭痛哭表示很后悔。
被告人的辩护人辩称：本案应定过失致人死亡罪。因为被告人没有伤害的故意，当时被告人搬腿推搡被害人，是在被揪住头发按住其头被打的情况下，其目的是为了挣脱。案发后被告人能积极抢救被害人，有投案自首情节，归案后认罪态度较好，有悔罪表现，建议本院依法对其从轻处罚。
伊川县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申某因家庭生活琐事与其丈夫杨某厮打过程中，应当预见搬住杨的双腿，顶其肚子往前推可能造成丈夫伤害或死亡的结果，因疏忽大意而没有预见，致杨某倒地后后脑着地受伤，形成脑疝死亡，其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犯故意伤害罪罪名不当，被告人申某的辩护人辩称本案应定过失致人死亡罪的意见，予以采纳。本院考虑到被告人申某过失犯罪的情节较轻，有投案自首情节，认罪悔罪态度较好，家中有两个未成年子女无人抚养的实际情况，以及被害人杨某亲属、被告人所在地的村民及村民委员会均请求对其从宽处理等情节，决定对被告人申某从轻处罚，并适用缓刑。伊川县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第六十一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第七十二条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被告人申某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宣判后，被告人申某表示服判，不上诉。公诉机关也未提出抗诉。
【评析】
在本案审理过程中，对被告人申某的行为如何定性，有两种不同意见：
第一种意见认为被告人申某的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致死）罪。理由是：被告人申某搬住被害人杨某的双腿，用头顶其肚子，将其推倒在地。由此可以认定申某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杨某伤害的结果，而放任这种结果的发生，致杨某倒地后形成脑疝死亡，杨某的死亡结果是申某的故意伤害行为引起的。
第二种意见认为被告人申某的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理由是：①伤害是指造成人身器质性的或者功能性的损害，杨某死亡不属于器质性或者功能性的损害；②申某主观上没有损害其丈夫人身健康或者杀害其丈夫杨某的故意；③客观上虽然造成杨某倒地死亡，但杨某的死亡结果是申某疏忽大意的过失行为引起的。
伊川县人民法院采纳了第二种意见。
故意伤害（致死）罪与过失致人死亡罪，两者在客观方面有一定的共同点，都造成了他人死亡的结果，但造成死亡的主观态度和客观行为则是不同的。故意伤害致死是由伤害行为引起的，行为人无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但有损害他人健康的故意；而过失致人死亡的主观方面是过失，行为人不存在伤害的故意，更不存在杀人的故意，只是行为人缺乏必要的注意，在实施某种危险行为时发生了致人死亡的后果。两者的根本区别在于行为人有无伤害的故意。在司法实践中，要查明行为人有无伤害的故意，是一件十分复杂的工作，特别是在一推一搡、一巴掌造成他人死亡的情况下，认定有无伤害的故意则更加困难，而这又无法在理论上提出任何具体的判别标准，只能从一系列表现为外部的各种事实特征去分析，把行为人的主观认识能力、心理状态、案件的起因、使用的工具、打击的部位、下手的轻重、事后的态度以及双方的关系等诸方面联系起来加以判断，切忌从某一方面片面推断。就本案而言，①从起因看，是因家庭琐事引起的夫妻间争吵、厮打。②从主观心理状态看，被告人申某是被丈夫揪住其头发，并按住其头的情况下，才搬住被害人的腿，用头顶其肚子将被害人推倒的，事先没有伤害其丈夫的预谋，亦没有预见将其推倒会导致丈夫伤害或者死亡的结果。③从目的动机看，被告人申某一是为了挣脱杨某的纠缠、殴打；二是处于气愤状态搬腿顶肚，但出气并不意味就有伤害的故意和目的。④从时间、地点看，此案发生在上午11时许，地点在自家门口，当杨某揪住被告人头发按住其头，被申某推倒时，围观群众大笑，认为纯属家庭夫妻之间的生活琐事。⑤从手段上看，被告人申某没有使用容易致人伤害或者死亡的工具，如刀、斧、棍等。⑥从死因上看，杨某真正死亡的原因是遭搬腿、顶肚后，身体失去平衡倒地，后枕部着水泥地，造成枕骨骨折，压迫脑组织致颅内压增高，形成脑疝致死。可见，杨某系倒地后受外界自然力的作用，后脑着地，形成脑疝死亡，而不是遭搬腿、顶肚而直接引起的死亡。⑦从事后的态度看，杨某倒地后，被其子搀扶回家，当天下午申某发现杨某呼吸粗，意识到问题严重，便打120急救电话，将杨送往医院救治，当晚进行手术，第二天丈夫死亡后，申某感到十分后悔，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庭审中泪流满面，悔恨不已，深感对不起死者。⑧从双方的关系看，申某与杨某系夫妻关系，婚后夫妻间虽发生过争吵，但未发生过原则性纠纷，此次也是因家庭琐事所引起。从情理上分析，在现实生活中，如果夫妻间没有原则性纠纷，矛盾没有明显激化时，仅因家庭琐事发生争吵、互殴，很难说一方有伤害另一方健康的故意。
通过以上分析，被告人申某应当预见搬住丈夫杨某双腿，用头顶其肚子往前推可能造成丈夫伤害或死亡的结果，由于一时疏忽大意没有预见，导致杨某倒地后后脑着地受伤，形成脑疝，经抢救无效死亡，这种结果是申某不希望发生的。可见，杨某的死亡完全是申某的过失行为造成的，本案应定过失致人死亡罪，而不应定故意伤害罪。
（作者单位：伊川县人民法院张战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