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法官的法官梦

法官，是一个让我困惑且有充满魅力的词汇。虽然被冠以法官名头已6年有余，但当提起笔想探究一下中国法官的真正含义却倍感困难。当司法改革再次被隆重提上重要议事日程时，法官们似乎并未感受到即将到来的机遇，与之相伴的仿佛是与日俱增的压力和并不明朗的前景。这就意味着有必要讨论，改革的坐标是否真正指向司法，抑或司法改革只是政治改革的一个环节？中国司法改革有没有基本规律，如果有，司法改革的规律是否必须服从于政治体制改革的整体需要。
     
    这些问题是理想化的，甚至是幼稚的。在我看来，中国尚未诞生真正意义上的具有独立身份的法官。法官也许可以依附于某个法院，但法官并未找到真正的归宿。法官的归宿是什么？我以为，理所当然应该是经由法律构建起来的司法王国。换句话说，法官在司法的王国里，只应受到法律和良知的约束。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些貌似老调重弹的表述已经没有多少谈论的意义。但对于身在法院的法官们而言，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依然如同海市蜃楼般遥不可及却又若隐若现。
     
    于是，相当多的法官开始抱有某种期待。尽管不知道是哪一天，但始终相信会有这么一天。这种期望是天真的吗？在一个热衷于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N的国家，至少被认为是片面的。因为，谁都会关注自己的利益，并总是企图将自己的利益尽可能的扩大。法官又怎么可能例外呢？但问题是，这真的是法官的个人利益吗？
     
    一个可能的非难是，让法官拥有足够的权力的后果是，法官会滥用这些权力并且必然给社会带来损失。但持有这些观点的人，往往热衷于偷换概念。通常意义上的法官权力是建构在法官个人学识和司法经验之上的司法权力。这类权力受到严格的程序法和实体法的限制，受到舆论、公众乃至历史的严格检验——谁都不想成为历史的笑柄。然而，人们总是把视线放在司法和法官腐败的问题上。是的，法官会腐败。但更重要的问题是——法官为什么腐败。
     
    这恰恰是司法改革要解决的问题。遗憾的是，深陷中国行政体制的法院和法官，除了无可奈何地适应这一反司法规律的体制，早已无力自觉地走出这一陷阱。摆在中国法官面前的路似乎只有两条——适应体制与离开体制。
     
    然而，不论是适应还是离开都是痛苦的。选择适应的人，要接受科层制下的晋升体制，要靠结交和利用体制内的朋友获得稀缺的上升空间。而选择离开的法官，虽然可能获得更高的收入，但是面临重新适应社会以及最终放弃已经做过多年的法官梦想——很多时候，成为一个真正的法官仍然是他们难以割舍的梦想。而这本身，不仅是一个悖论，更是一个悲剧。我相信，假如有一天，中国的司法改革获得了实质性进展，离开的前法官中肯定会有人愿意重新回到法官队伍中来。
     
    离开还是适应，改变还是忍耐。世界总是让人们做出艰难的抉择。我们，作为体制内的中国“法官”，却依然在做着法官的梦。那么，什么是优秀的法官？或许——看一个法官是否优秀，不是看他的行政级别有多高，而是要看他的司法能力与个人品行有多高。不论在什么时候，法官至少要做到不在自己的领域内被同行问倒，对其他部门法也要做到了解和基本熟练运用。而我本人，离这一标准还有相当的距离。
     
    问题并未解决——法官应当获得多高的收入？法官的价值在哪里？一个学识渊博、经验丰富的法官值多少钱？行政化体制下的法官能值多少钱？这些问题像蜘蛛网一般缠绕着中国的司法体制。究竟用什么来激励中国的法官提升能力和储备知识？当法院总是以为能从优秀律师中招到好法官时，就应该反思自身生产优秀法官的能力为什么如此缺失了。
     
    但愿，中国法官的法官梦会实现，并且会在不远的将来实现。